随着光芒的收敛,米斯终于看清了面前之人。那是一个穿着奇异服饰的人,并不是村子里常见的样式。宽大的袍子遮住了她的整个身体,仅露出一只握着提灯的手臂。提灯中的光团跳动着,将那手臂映衬得更加苍白。
"那边的小子,你来这里干什么。"
似乎是因为生人的打扰,她的语气有些不耐。
有些出神的米斯突然听到她开口,顿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村子里的猎户经常给他讲林子中的事,其中有一件便是他们在林子里遇到了吃人的游荡恶鬼--虽然故事的结局是勇敢的猎户击退了恶鬼保护了村子。
那奇怪的女人看着因害怕而不停发抖的米斯,有些不悦。
感受着逐渐压抑的气氛,米斯用力地吞咽着口水,用颤抖的声音说道
"我,我和大家走散了。"
因为害怕,他的嗓音尖锐的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崽。
"走散?原来是那里的孩子。"
像是在自言自语,女人忽然没了动静。
想要逃跑的米斯察觉到她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,悄悄地松了口气,却依旧止不住颤抖的双腿。
"跟上。"
女人从他的身边走过,清冷的声音打断了米斯的胡思乱想,因为声音并不大的缘故,米斯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,依旧站在原地,看着那女人逐渐走远。
走了一段后,女人发现米斯并没有跟在她身后,而是在原地呆楞着看着她,有些不满地道
"跟着我。"
声音并不有力,却吓了米斯一跳。
像是下定了决心,他强迫自己迈开那颤抖的双腿,跟在女人的身后。
随着两人的行进,林子中的雾气逐渐消散。不一会儿米斯便看到了远处满是绿叶的树林了。
发现女人并没有恶意后,米斯小心翼翼的问(zuo)道(si)
"您真的不是林子里吃人的恶鬼吗?"
女人的脚步顿时一僵,她俯身看向米斯,此时米斯终于看到了她兜帽下的面容和那双令他恐惧的眼睛--本应是黑色的瞳孔萦绕着灰白的光芒,被这双眸子注视着的米斯感觉身边的一切都理他远去。耳边凄厉的哀嚎和不甘的咆哮逐渐清晰。他在那眼眸中看到了属于亡者的国度。
混沌与恐惧几乎令他窒息,在死亡的临近中,他想惊叫出声,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。
眼前的景色都像是潮水一样褪去,仿佛一切都是幻觉。当他回过神来时已经瘫坐在地上。
他大口喘息着,女人在一旁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,似乎心情很好,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。
米斯想要大声哭出来,却害怕惹那女人不开心,只好缩在一旁默默抽泣着。他只是个和大家走散的孩子,不该承受这一切。
不知过了多久,米斯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,声音逐渐逼近,雾气中一个身影逐渐清晰--是来寻他的老修女。她的手中有一盏和那女人一样的提灯,不过小了许多。看到坐在地上的米斯,她放下心来。
"守墓者大人。"
她对着那女人躬身行礼。
"您还是叫我卡姗德拉吧,米娅奶奶。"
守墓人--或者说卡姗德拉侧身避开,似乎不愿接受这个称呼。
"您还是和以前一样。"和蔼的笑容重新出现在老修女脸上。
卡姗德拉扬起手中的提灯,指向一旁的米斯
"刚好在墓园碰到了这个孩子,就一起出来了。"
老修女呵呵笑着
"那就一起去城里吧,孩子们已经很久没见您了。"
老修女的语气还是那样的温柔。
"林子里可是很危险的,下次可不一定会这样好运了。"
被戏弄的米斯可不这样认为,他只想远离这个可怕的女人。
当三人走出林子,太阳已经落下。
"大家应该已经到城里了。"老修女安慰着米斯。
夜晚的林子很静,只有三人踏过落叶和草地的沙沙声与远处的夜鸦鸣叫。提灯照亮了他们四周的路,在灯光外零散的点缀着些许萤火--那是一群只属于自然的精灵。
时间并不长,米斯便看到了远处散发着光芒的城市。那是并不高的围墙内燃起的火光。
城门的守卫向着三人行礼--又或是在向卡姗德拉行礼。她微微颔首作为回应,一行人进入了这座未眠的城市。
与村子宁静的夜晚不同,城市的夜晚并不黑暗,长燃的灯火只会在第二天清晨熄灭。这里的晚上是人们的主场--几乎所有的娱乐活动都只在晚上开始。
米斯走在街道上,奇装异服的家伙们从他身边走过,有些手中拿着不知名的食物--那是从街边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店铺买到的--米斯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食物。城里的房子和村子里的木屋不同,是用石头砌成的;在一片被称作[广场]的地方有一个能喷水的水池...路上的新奇景色吸引着米斯,那是他从未见识过的。
三人穿过人群,前往那位于城镇中心的修道院--那是米斯未来生活的地方。修道院并不豪华,却足够宽敞--这里住着从城镇周围的村子和其他城镇来的孩子,足有数千人。对于孩子们来说,这里就像是他们的第二个家一样温暖--这一切都是男爵大人所创造的。
"快看,是米斯!"
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,是罗克。他站在修道院的走廊中向米斯挥手致意,站在他身边的是一同前来的小伙伴们。看到他们,米斯心中的委屈被兴奋冲散,他快步上前和大家打着招呼。在城里玩了一下午的众人七嘴八舌得向米斯分享着城里的见闻,欢快的气氛自人群中弥漫开来。
人群中的蕾娜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兴奋,反而阴沉着脸,有些泛红的眼圈似乎是刚刚哭过。待大家聊完后,她快步走到米斯身前,不大的拳头用力锤在他的胸口。
"笨蛋!"
得知米斯走丢后,她一路上一直在担心着他。她害怕米斯在林子里遇到吃人的野兽,害怕他碰到了那些有毒的植物,怕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。因为这份担心,她没有和大家一起去街上玩,而是一直留在修道院等着老修女带着米斯来到这里。
蕾娜的拳头并不重。米斯看着眼前快要哭出来的女孩,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她。
蕾娜被他那因慌张而显得有些滑稽的动作逗笑了。她红着眼圈,傲娇地仰着头
"这次就原谅你了,不过下次再让我担心,我就永远不理你了!"
看蕾娜的心情好转,米斯也安心了许多。他们又在一起玩闹了一阵子,不一会儿便已经很晚了。
"孩子们,到睡觉时间了。"老修女轻声催促着孩子们。
作为一个村子中的孩子,他们被分到了一个房间。房间很大,油灯照亮了整个房间,每个孩子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床。等孩子们都上了床,老修女为他们熄了灯
"晚安,孩子们。"
-
修道院的后花园中有一棵一层楼高的枫树,在枫树下有一座墓碑--那是种下它的人修建的。墓前立着一道人影,是卡姗德拉。此时的她已经脱下了那件长袍,换上了一件白色的披肩,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。
"您果然还是放不下这一切吗。"
离开孩子们房间的老修女来到了后花园,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这里。卡姗德拉没有回应,两人只是默默地站着,任凭那已经发红的枫叶落在身上。
立了许久,卡姗德拉才终于开口
"米娅奶奶,他还会回来吗?"
"老院长或许有他自己的打算吧。"
"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。"
只是没有感情的抱怨着,似乎这样的对话已经习以为常。等老修女离开,她仍站在原地,像是在自言自语
"已经十年了,你还不来看母亲么。"
微风吹过,回应她的只有拂过面庞的枫叶。
-
太阳已经升起来了,透过窗户照在了孩子们身上。被修女叫醒的孩子们收拾好床铺,在她的帮助下有些手忙脚乱的穿戴好衣服--那是修道院为他们准备的新衣服。衣服是用丝绸织成的,很舒服,但却有些繁琐。穿戴整齐的孩子们走出了他们的房间,迎接着他们的新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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